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《[HP]回忆录》作者:采茶曲 文案: [她们是我的姐妹,也曾是我生命的另一半。] 贴吧原名三叶草。完结短篇,请放心入坑。 内容标签: HP 奇幻魔幻 搜索关键字:主角:安多米达·唐克斯,纳西莎·马尔福,贝拉特里克斯·莱斯特兰奇 ┃ 配角:西里斯·布莱克,尼法朵拉·唐克斯,泰德·唐克斯 ┃ 其它:凤凰社,姐妹 ==================   ☆、姐妹   安多米达·唐克斯上一次和妹妹见面的时候,她们都还都是布莱克。   “西……纳西莎。”警惕地握紧手中的魔杖,安多米达看见纳西莎·马尔福轻蔑地眯起了眼睛,金色长发在灰暗的对角巷显得格外亮眼。   现在两人都冠以他姓,在这场战争中代表着不同立场。   她们曾经无话不说,如今无话可说。   安多米达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妹妹的距离如此遥远。   “你的麻瓜种丈夫没有陪着你吗?”纳西莎瞥了一眼安多米达身后的小女孩,似乎对于她们的出现感到诧异。   安多米达没有回答。她是带着女儿出来找丈夫的。在麦格给她带来泰德在协助凤凰社任务时和他们走散的消息后,她一刻也不能安宁。   “西茜,遇到认识的人了吗?”   不远处传来了卢修斯·马尔福的询问声——他们大概正在执行伏地魔的任务。   安多米达抓紧了女儿的手,神色在兜帽的阴影下显得有些不安。卢修斯正在和人讨论什么,这个距离也注意不到他们,如果有意外幻影移形应该来得及。   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,这样昏暗的天,带着不祥。透明的雪花就落在纳西莎的金发上,与她的气质非常相配。   ——安多米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种紧要关头还在想这些东西。   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,纳西莎只是迟疑了一瞬就回答道:“是茜珀·沙菲克。”然后语气陡然变得尖锐,“走吧,沙菲克夫人。希望你们早日给黑魔王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   ——大概是因为她知道,西茜和贝拉是不同的。西茜不会轻易伤害她。   纳西莎的表情有几分复杂,但当她看向尼法朵拉的时候,那双与安多米达和贝拉都如此不同的蓝色眼睛又带上了不屑和轻蔑。   安多米达知道此刻自己无论出于什么都不该这句话,但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,她还是艰难地发出了声音:   “保重。”   说完后安多米达就带着女儿匆匆走回了比较安全的大路,她没有听见纳西莎的回复,只听见她冰冷的脚步声,逐渐远去。   到了安全的地方,尼法朵拉拉了拉她的衣角,好奇地注视着自己:“那是小姨吗?”   安多米达低头看着女儿,她的眼睛和她的丈夫一样明亮而温暖,仿佛无论如何都不会陷入黑暗。那是安多米达的信仰,他们是她坚持下来的动力。   “是的,亲爱的。”安多米达笑了笑,“但是妈妈和小姨的矛盾没有解决,所以现在不能这样叫她。”   “你们有什么矛盾呢?”   专注于说话的尼法朵拉差点被路上的碎瓦片绊倒,安多米达及时地扶住女儿,温柔地拍了拍她袍子上的灰尘:“妈妈让她失望了,但妈妈坚信自己是对的。”   尼法朵拉困惑地咬了咬手指,但刨根问底不是她的作风。   所以她大大咧咧地拍拍安多米达的手,露出天真又开心的笑容:“她一定会理解你的,你们肯定会和好的,你们是姐妹啊。”   安多米达好像溺水一样说不出话来。   她小时候曾不小心掉进了湖里,是纳西莎不顾形象地费力把她救了起来。贝拉知道后奚落了她们一顿,最后还是答应保守秘密,还给了两人热牛奶。   “妈妈,你哭了吗?”   安多米达扬起了头,浅褐色的盘发端庄又高贵,似乎还是当年那个无所畏惧的布莱克小姐。   “没有,亲爱的。”安多米达说了一句比小时候都还低级的谎话,贝拉听到的话一定会嘲笑自己,“只是风沙吹进了眼睛。”   “要我吹一吹吗,或者,清理一新?”   “噢,不,我不希望你再失手炸掉什么东西,这条街已经够破烂了……”   “妈妈!”   安多米达绝对不会伤害亲人。但也不会让亲人伤害自己的家人。   ☆、决裂   安多米达有两个亲姐妹,很不幸,她是中间的那个孩子。   优秀且被寄予厚望的长女,强势又备受宠爱的幼妹。她有时候会被父母忽视,但这也给了她一定的自我发展空间。   后来贝拉加入食死徒,西茜和马尔福订婚,安多米达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联姻。   她们的关系越来越微妙,家中气氛越来越紧张。而一件事把这种脆弱的感情打破。   安多米达爱上了泰德。   “你怎么敢——!?”   “你怎么敢做出这样下/贱的事情!”   贝拉尖锐的声音粉碎了黑夜的宁静,也粉碎了她们之间摇摇欲坠的感情。她近乎疯狂地挥舞着魔杖,道道锐利的魔光袭来。   一个锁腿咒绊住了安多米达,身体不稳地向后倾斜,她的头撞在了冰冷坚硬的墙上,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,额头一片湿热。   模糊的视野中映入了一片朦胧又美好的星空,她眯起眼睛,试图寻找熟悉的星座。   猎户座γ星,仙女座,天狼星,狮子座。她一直很想知道,为什么纳西莎的名字没有以星座命名……   妈妈尖叫着让贝拉住手,爸爸也在安抚她。只有西茜走过来解开了咒语,然后沉默地站在那里盯着安多米达。   安多米达让希望她加入食死徒的姐姐失望过,让希望她发挥联姻作用的父母失望过。但从来都没有让妹妹失望。   从小到大,西茜想要的她都答应,西茜想做的她都顺从。   “我让你也失望了吗?”   西茜没有说话,但安多米达知道答案。   “抱歉,我要离开你了。”   “不……”纳西莎急促地发出声音,但很快又沉默下去。   “我不会后悔的。”安多米达从地上爬起来,狼狈地捂住伤口,鲜血湿润了冰冷的手掌,“我是你的姐姐,西茜。就算你——就算你和贝拉一样不屑一顾。”她看着走近的贝拉,那双眼睛布满血丝。   贝拉倨傲地看着她:“不,你不再是我们的姐妹了,安多米达。”   西茜在犹豫,但贝拉挡在了她面前,以一种保护的姿态。好笑的是,以前她曾这样挡在安多米达身前,与他人针锋相对。   “布莱克不需要你。”贝拉说,眼睛中的憎恶宛如利刃,“滚吧,你这下/贱的丫头。”   再怎么头破血流的疼痛也抵不上这一句话所带来的伤害。安多米达捂着嘴,第一次这么狼狈地跑了起来。逃离那个可怕的女人。   风的声音灌入耳内,除此之外,她什么都听不见,什么也不想听。   泰德。   安多米达一直念着这个名字,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。   感谢发明幻影移形的人一万次。安多米达这样想着,有些迷糊地看着刚刚转移到的这个地方,一条安静的小巷,街道上只有几家店。   就算撞伤了脑袋,她也记得起这是泰德带她来过的地方。但是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。   她走向大街,街上还有一些人,他们通常都是结伴而行。而她只有一个人。   她失去家人了。   “多米达?”   她转过身,泰德看见她的模样后吓了一跳,发出一连串问题,还不忘握住她的手往家走。   “你怎么在这里?伤是怎么回事?你的手太冷了,我带你回家。”   安多米达想笑,但却流下了眼泪。在看到泰德的那一瞬间,她比刚刚更确定自己不会后悔。   安多米达曾经一直以为她和贝拉,西茜是永远站在一起的。就算有分歧,就算有矛盾,她们也永远是血浓于水的姐妹。   她们需要她的时候,她一直都在。   但当她需要她们的时候,只有她一个人。   也许相爱的人真的能读懂对方的泪水,泰德只是沉默片刻就捧住她的脸,眼神温柔得让她沉溺:“我在这里,多米达。无论发生什么,我会一直在这里。”   –I always be there for you.   安多米达在泰德的怀里哭了起来。   ☆、婚礼   二十岁那年,安多米达和泰德举行了婚礼。   长头纱配以对称的清新花环,天然珍珠温润优雅,华丽耳饰配着端庄的盘发,复古的洁白婚纱在红毯上迤逦出盛大的梦幻。   安多米达看着镜中妆容清丽的温婉新娘,突然想哭。   她很幸福。可那幸福在一个巨大的黑洞边徘徊,显得摇摇欲坠而茫然无措。   因为没有人牵着她的手,带她走过柔软的红毯,把她交给那边的泰德。   也没有人穿着伴娘礼服,给她梳妆打扮,陪她走过幸福的殿堂。   ——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仪式,没有最重要的人出席。   没关系。安多米达看着那边和朋友说个不停的西里斯。起码西里斯还偷溜出来看她。   “噢!” 西里斯嘴边还沾着食物的残屑,看她走过来后吹了声口哨,“这位美丽的夫人,你耳饰上的珍珠闪到我的眼睛了。”   “这不是你的?”安多米达忍住声线的颤抖,带着不确定的希冀摸了摸祖母绿的耳环,从指尖传来华贵的凉意。   “不。”西里斯咬了口鸡腿,别有深意地眨眨眼,“是从纳西莎扔掉的‘破烂’里找到的。”   安多米达一宿没睡。   倾泻进来的月光洒下柔软清晖,映着祖母绿的珍珠耳环清澈优雅,像是年少时不曾褪色的幸福美梦。   看到西里斯贺礼的那一瞬间,安多米达就认出了它。那是小时候贝拉不知道从谁手里赢来的。   赢来的。安多米达无声地笑了笑。现在听上去那么幼稚的赌局,她却感到无比温暖。   是贝拉为了让那些嘲笑安多米达的人心服口服,不顾后果而赢来的。   有人说安多米达是纯血叛徒,贝拉当即就揍了他一拳,在对方反击之后直接拔出魔杖,打得那家伙苦苦求饶,还双手奉上自己的珍珠。   后来贝拉被父母惩罚了,她偷偷去看她,靠在冰凉的门上,听见靠在门那头的贝拉这样说。   ——以后遇上这种事,解决不了就告诉我。   告诉姐姐。   可是现在,伤害她的就是姐姐啊。   后来西茜把珍珠做成耳环,很珍惜地放在收藏匣里,说以后安多米达结婚就戴这个给她当伴娘。   贝拉当时还在嗤笑,说那本来是失败者的东西,配不上布莱克。   那你为什么要收下?西茜挑眉。   贝拉翻了个身,闭上眼睛不说话。   安多米达知道。因为贝拉知道自己喜欢珍珠。   安多米达摸了摸那冰凉的珍珠,嘲讽地勾起嘴角。   果然是给失败者的东西啊。   安多米达赢得了选择未来的权力,却永远失去了那些重要的人。   那些最重要的人,不止会错过这场重要的婚礼。   他们今后还将一直一直,在她的人生中缺席。   安多米达想在泰德的怀抱中找到缺失的温暖,却突然哭了起来。   ☆、余地   “莱斯特兰奇夫人收贺礼的时候,看得上眼的都是奇珍异宝。我来不及准备,只送了条镶着黑珍珠的项链。”   安多米达心不在焉地轻抚着小腹,那里有一个生命悄然生长。   “我当时想她一定看不上,结果她居然收下了。”格林格拉斯夫人挑眉,用平淡语气表达着惊讶。   “她当时眼都没眨一下,就跟拿走马尔福夫人喜欢的祖母绿钻石一样顺手。”   安多米达垂下颤抖的睫毛,疲倦地说:“黑珍珠也很珍贵。”   “结果才过一晚上,她就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。”格林格拉斯夫人笑笑,温和地注视着她,“我想,那应该是我送错人了。您是她的妹妹,您说是吧?”   “我和布莱克家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。”安多米达神色冷淡,克制着声线的不稳,“如果您只是来说这事,那么请回。”   贝拉有这个习惯。尽管她傲世轻物,她迷恋力量,却愿意留个心眼,帮自己和西茜拿到想要的东西。   格林格拉斯夫人站起来。她神色温和,语气却不容置疑:“你们是姐妹,血浓于水。”   “很抱歉,这两人都不能探视。”   安多米达礼貌地道谢,手中提着的丰盛食物还散发着温馨的热量,却还是没能把温暖送给那两人。   伏地魔消失的第三年圣诞,她再次申请探视贝拉特里克斯和西里斯,但得到的还是干巴巴的拒绝。   纳西莎牵着德拉科从拐角处走来,让安多米达停住了离开的步伐。她笑得温柔,像是曾经那个单纯的小姑娘。   像是安多米达曾经的妹妹。   四目相对,纳西莎的笑容僵在脸上。德拉科跟着母亲停下脚步,疑惑又好奇地看着安多米达。   安多米达对他们颔首微笑,然后幻影移形离开。嘈杂声中,她好像听见纳西莎向前的急切脚步声。   想多了。   “妈妈,你又去申请探视了?”朵拉顶着粉色短发,大大咧咧地瘫在沙发上,“我看见你了,你居然现在才回来。”   安多米达放下食盒,微笑着问:“那你怎么不叫我一声?”   朵拉嘀咕道:“我以为你在和马尔福夫人说话。她好像还要再和你说几句,结果你就幻影移形了。”   安多米达停下脚步,顶着女儿,不确定地问:“她还要再和我说几句?”   朵拉回想了一下,点点头说:“对啊,她向前走了好几步呢。”   ——向前走了好几步。   贝拉叫嚣着断绝关系,却仍然保留着给她拿珍珠的小习惯。   安多米达说着不再往来,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去探望姐姐。   纳西莎鄙视厌恶纯血叛徒,却仍旧对她留有余地。   “妈妈…妈妈?你在傻笑什么?”   安多米达愣了愣,发现自己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着。她拍拍朵拉的肩膀,轻快道:“只是觉得口是心非的人真多。”   尽管回不到过去,尽管分道扬镳,尽管爱被恨所侵蚀。但她们仍是姐妹,血浓于水。   ☆、梦境   雨水从浩瀚天际坠落,在湿热夏夜里奏响寂静乐曲。安多米达趴在窗户边,轻抚刚发芽的三叶草,轻唱不知名的歌谣。   贝拉在隔壁屋里指导西茜,她不想过多接触黑魔法,就找了个理由在卧室发呆。   西茜的惨叫打破寂静空气,安多米达猛地站起来跑了出去。   “你居然没挡住。”贝拉皱眉看着躺在床上的西茜,语气尖锐,“或者你可以躲开——”   妈妈瞪她一眼,爸爸则是咳了几声,解围道:“你十四岁的时候也挡不住这种魔咒。”   “我能躲开!”贝拉涨红了脸,立刻反驳。   安多米达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黑魔法,专注地用治愈魔咒舒缓西茜残余的疼痛。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擅长这种被贝拉鄙视的小魔咒。   西茜没睁眼,只是皱起秀雅的眉毛。安多米达会意,学着医疗翼庞弗雷夫人的样子把几人都赶出去。   贝拉在抗议:“安多米达,你居然推我!”   安多米达听出她的怒气,反而笑着调侃:“你可以躲开。”   妈妈对贝拉说了什么,她只恶狠狠地留下一句“待会再收拾你” 就下楼去了。   终于安静下来,只有屋外雨声不绝入耳。安多米达在床边坐下,摸摸西茜苍白的脸蛋:“你好点了吗?”   “好多了。”西茜有气无力地回答,却不肯睁开眼。   三姐妹中,自尊心最强的非贝拉莫属,然后是淡漠矜持的西茜。安多米达被夹在中间,反倒没了脾气。   贝拉保证了不会伤到妹妹,却还是失手,西茜以为至少能全身而退,却还是失败。   安多米达当然知道两人的怒气从何而来,忍笑说:“那我是不是也该生气,毕竟我失算了。”   “多米达!”西茜睁开眼,恼怒地瞪着她,“这是我的房间,你也出去!”   “我走了谁伺候你?”安多米达笑起来,刮刮她的鼻尖,“尊贵的纳西莎小姐,别生气啦。贝拉不是故意的,你也只是没经验。”   西茜翻了个身躺到床的那边,安多米达脱掉鞋,躺到她刚刚睡的地方,带着令人疲倦的暖意。   沉默了很久,她几乎要在静谧的雨声中入睡,西茜突然迷糊地说:“如果是你,就不会伤到我。”   睡意朦胧,安多米达只下意识又笃定地回答:“嗯。因为是姐妹。”   “多米达,多米达……”   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,非常熟悉又非常疲倦,让她心酸。   “她怎么在靠着沙发睡着了?”   “大概是在等你。”这是朵拉的声音,“知道你要来,她很高兴。”   安多米达想起来了,朵拉告诉了她那件事的真相。西里斯不是食死徒,没有背叛波特夫妇,他被冤枉了这么多年。   安多米达的意识迅速从回忆中抽离,透过模糊的阳光看着在她对面坐下的人。   “嘿。”西里斯的脸上多了些皱纹,不再是以前意气风发的少年,而是经历了苦难折磨的男人。   “好久不见。”她看着是亲人也是家人的西里斯,本来要露出笑容,声音却哽咽了,“西里斯……你还好吗?”   西里斯愣了愣,灰色的眸子里带着隐忍着翻涌的阴霾,那是对着小矮星的,对着伏地魔的,对着食死徒的,也是对着他自己的。   他很不好。他们都很不好。   纯血主义,它毁了那么多家庭的幸福,毁了那么多人的安稳生活。   它是对人权的践踏,对人性的丑化,是如此可憎可恶。   安多米达从未没后悔过离开那个家,却痛恨自己没能把家人从那个泥潭中拉出来。   贝拉和西茜,她们是她的姐妹,是她生命的另一半。   现在,伏地魔卷土重来。她又要再一次,去割舍掉不曾再被提起,却永远不会遗忘的爱。   ——如果是你,就不会伤到我。   ——嗯。因为是姐妹。   她们都已经无法回头。   ☆、梦醒   安多米达一直都忘记告诉西里斯,雷古勒斯曾救过她一次。   他帮她躲开食死徒的搜查,然后掏出一个有些古旧却精致的怀表,金属泛着冰凉却润泽的光。   “你女儿的生日,这是我给她的礼物。”   安多米达只犹豫了片刻就收下了,她抬起头打量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堂弟,他目光中盲目的狂热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沉淀的坚毅。   她没有问他是如何得知朵拉的生日是什么时候,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救自己。   “雷尔……你瘦了啊。”  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像过去那样去抚平他紧皱的眉毛,以前雷古勒斯总会躲开,这次却没有。   雷古勒斯看着她,目光温暖,带着深深的眷恋,像是在怀念着遥不可及的过去。   “照顾好自己,还有西里斯。”他退后几步,目光变得复杂,又像是看到了难以预料的未来。   安多米达正要说话,他幻影移形离开,扬起一片灰尘。   后来她才发现,那是雷古勒斯第一次没有躲开她的手,也是最后一次。   朵拉和贝拉特里克斯在魔法部交战了。   朵拉输了。   贝拉特里克斯没有杀朵拉。   贝拉特里克斯直接导致了西里斯的死。   天空低矮的阴霾间传来隐约雷鸣,狂风席卷大地。   一直潜伏着的黑暗,露出了狰狞面孔。   后花园的花草枯萎了,三叶草没能幸免于难。安多米达心间作痛,拉上窗帘,转过身去。   朵拉虚弱地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发呆。安多米达在床边坐下,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。   “亲爱的,你好些了吗?”   “贝拉特里克斯……没有杀我。” 朵拉清亮的眼睛蒙上晦暗的雾气,语气怏怏的,“她一直在犹豫。”   安多米达说不出话来。   “你知道吗,她的魔咒是我见过最狠辣的。”   她当然知道。安多米达在心里回答。就算是对弟妹,她下手也很少留情。   “如果是纳西莎·马尔福呢?”朵拉突然问,“她会杀我吗?”   纳西莎会杀朵拉吗?   不会。   就像安多米达曾经说不会伤害纳西莎一样,纳西莎的答案和她是相同的。   更何况纳西莎也是一个合格的母亲。  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们都不再是布莱克,甚至不再是名义上的姐妹。   贝拉特里克斯能对朵拉下狠手,就一定能对安多米达下狠手。   现在没有贝拉、多米达、西茜。   只有冻结的爱和燃烧的恨。   雷古勒斯和西里斯,他们已经远去,到最后都没能和对方和解。   朦胧而遥远的记忆,湮灭在黑暗和痛苦中。   那么她呢?她会和姐妹和解吗?   “……妈妈?妈妈……你怎么哭了?”   朵拉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拭眼泪,安多米达才发现自己在哭。   得知雷古勒斯和西里斯死讯的时候,没能为弟弟们落下的眼泪,在此刻莫名其妙而肆意地落下。   “纳西莎不会杀你的。”安多米达伸手抱住了女儿,埋在她温暖发间,哽咽着回答,“她不会的。”   安多米达失去了父母、朋友、兄弟……   还有对姐妹抱有幻想的自己。   她拼命地想要去抓住过去美好记忆的尾巴,却猛然惊觉那只是一场美梦。   不愿从梦中醒来,是很悲伤的啊。   朵拉温暖的手臂环住颤抖的安多米达,蹭蹭她的脸。声音虚弱,却让她在永夜中窥得了一丝光明。   “嗯,因为你们是姐妹啊。”   ☆、黑暗   从伏地魔回归的那一天起,整个世界都好像不断循环着糟糕的事情。   仿佛卡带的留声机嘶哑着停在那里,一点也看不到光亮。   先是西里斯,然后是邓布利多……后来哈利逃亡、泰德失踪。   伏地魔统治了巫师的世界。   安多米达听说德拉科是放食死徒进霍格沃茨的罪魁祸首。   朵拉哄着泰迪,头也不抬地说:“他害了很多人。”   莱姆斯神色阴沉,语气带上了点嘲讽:“他爸爸失去了那个人的宠信,现在要子承父业。”   安多米达想的是纳西莎。   食死徒占据了马尔福庄园,丈夫地位一落千丈,儿子被逼着做危险的事情。   她表面上是能平衡忠诚和保命的马尔福,骨子里却是高傲而固执的布莱克。   纳西莎是称职的母亲,是合格的妻子。   伏地魔触及到了她的底线。   布莱克不会在重要的东西被伤害时选择委曲求全。   布满阴霾的天空,禁闭门窗的房屋。没有光明,没有希望,连老鼠都不愿意出现。到处都是恐慌的气息,像细密的网一样困得人无处可逃。   “亲爱的,外祖母在这里。”安多米达轻柔地吻了吻泰迪柔嫩的额头,似乎在安慰他,也似乎在安慰自己。   泰迪看着相册发出一串笑声,肉嘟嘟的手指着泰德滑稽的表情。安多米达笑了起来,却又心如刀绞。   泰德,你一定要没事。梅林,求求你保佑他。安多米达闭上眼苦苦哀求,尽管她知道这是没用的,但她还是要这样做。   因为除了祈祷,她什么都办不到。   她痛恨自己的无力。   梅林没有听到安多米达的哀求,食死徒夺去了泰德。   ——I always be there for you.   悲痛和仇恨,像巨浪一样席卷了安多米达的世界,把她的希望撞得粉碎。   “他说只要我不离开,就会一直在我身边。”   为什么啊?   为什么在夺走了她那么多东西后又夺走了她的支柱?   “妈妈……”朵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,屋外的泰迪也哭了起来。   “不要哭,亲爱的。”安多米达看着与泰德有几分相似的朵拉,滚烫泪水刺痛着冰冷的脸颊,“我只有你和泰迪了,朵拉……你一定要好好的,你知道吗?答应妈妈,你一定要平安无事。”   朵拉没有说话,只是用力地点头。   安多米达抱住女儿,失声痛哭。   可她的朵拉真的能平安无事吗?安多米达近乎绝望,却只能用力抱住了朵拉。   她很明白,战争对于每一个人来说,都是灭顶之灾。   她第一次羡慕起贝拉特里克斯拥有那么强大的魔力,能拿起魔杖去保护要保护的人。   安多米达·唐克斯的世界近乎崩塌了,但她还要继续撑着。   泰德给了她勇气和希望,她现在要帮他一起,好好地活下去。   她不敢认输,不会认输,也不能认输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今天更两章解决正文结局,番外在后面。   ☆、三叶   安多米达做梦了。   她梦见了和布莱克家族断绝关系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的贝拉特里克斯。那时候贝拉特里克斯还是贝拉,安多米达还是多米达。   贝拉平时卷曲张扬的黑发因为刚洗过而安静地垂在背后,她坐在秋千上,问安多米达以后想干什么。   安多米达在秋千上晃着脚丫,注目于夏日阳光下生机勃勃的花园,笑道:“当个花匠。”   “真给布莱克丢脸。”贝拉嫌弃地看她一眼,又高傲地仰起脸,“我以后一定要把血统不正的家伙都赶出这里!”   安多米达那时候才八岁,第一想到的只是姐姐:“那你会很累吗?毕竟有这么多呢。”   贝拉大笑几声,跳下秋千站到安多米达身后,然后用力把她推向高空。   天空碧蓝纯净,风在耳边呼啸,安多米达迎着阳光露出灿烂笑容。   贝拉的声音张扬高傲:“我不会累。我可是布莱克,贝拉特里克斯·布莱克!”   贝拉温暖干燥的手推在安多米达的背上,力道很大,她却一点也不害怕,只放声大笑。   因为安多米达知道,姐姐不会让她摔下秋千。   “朵拉…?”   安多米达看见朵拉尸体的那一刻,感觉整个世界都昏暗了。时间在凝滞,时空在扭曲。   翻天覆地的痛苦如巨浪一样把她苦苦支撑起来的坚强撞得粉身碎骨。   她身边有很多人,他们的嘴一张一合,她却听不懂。   安多米达的眼中,只有已经冰凉的朵拉。   她的女儿。  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。   她的女儿大大咧咧,容易打碎什么东西。她的女儿非常热忱善良,所有人都喜欢她。她的女儿不擅长魔药学,总是被教授罚。   她的女儿……   所有记忆交织在一起,所有声音在脑内爆炸。安多米达好像消失了一样听不见任何声音,看不见任何东西。   “她为什么不杀我?”安多米达开始尖叫,近乎崩溃地尖叫了起来,“贝拉特里克斯·莱斯特兰奇……她为什么不杀我?”   不要伤害她的家人,不要伤害她的女儿啊。 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,第一次失去了家人后还要她再经历一次。   “我的孩子,我的朵拉,她为什么不放过她……”安多米达抓紧身旁人的手,哭得近乎昏厥,“她要杀就杀我,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啊!”   风拍打在脸上,好像幼时朵拉柔软温暖的小手擦拭着她的眼泪。   ——你们肯定会和好的,你们是姐妹啊。   ——妈妈,你哭了吗?   ——需要我吹一吹,或者,清理一新?   ——你们是姐妹啊。   安多米达早知道贝拉特里克斯有多恨自己。多恨她嫁给了唐克斯,让家族蒙羞。   安多米达几乎失去了一切。   她的丈夫和女儿,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。他们都已经离她而去。   她再也不会看见泰德温暖的眼睛,再也不会听见朵拉爽朗的笑声。   也不会再看到那样张扬而高傲的贝拉。   她的光都已经消失,在黑暗中摸索实在太累。   于是闭上眼睛,世界重归黑暗。   孩子的声音让她清醒。她看着泰迪,看着那双温和明亮的眼睛,看着他对她露出一个微笑。   那样干净的笑容,让安多米达也笑了起来。   她怎么可能认输。   她还有泰迪,那是朵拉生命的延续。   安多米达笑着笑着又想哭。   “你什么都不懂……对吗?”她抱着泰迪喃喃自语,“你懂我的悲伤吗?亲爱的。”   泰迪用小手摸了摸她湿润的脸,一直对她笑。   安多米达又哭了起来,却站直了身体,坚定了目光。   四叶草,一片代表祈求,一片代表希望,一片代表爱情,一片代表幸福。   而她们三人,就像是三叶草,永远无法得到最终的幸福。   安多米达抱着泰迪入睡,她又做梦了。   她梦见她不是唐克斯,贝拉不是莱斯特兰奇,西茜不是马尔福。   三人又回到了从前,她们再一次成为了姐妹。纯真的年纪,清澈的眼睛。她们紧紧挨在一起,躺在草地上。   阳光温柔明媚,从树隙洒下,闪着金色的光辉。   三叶草在不远处摇曳,远处传来父母的谈笑声。  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。   她们还是她生命的另一半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正文结局   ☆、贝拉番外:迟信   [上]   最让贝拉特里克斯愤怒的事情是什么呢?   是伏地魔消失不见,凤凰社的人却死不开口的时候吗?   是被关押在阿兹卡班,不见天日、备受折磨的时候吗?   是莫丽·韦斯莱那道粉身碎骨袭来的时候吗?   都不是。   最让她愤怒的是,自己亲妹妹,站在了她的对立面。   那是愤怒和耻辱交织,仇恨和憎恶翻涌的心情。   那天是安多米达十八岁的生日,也是贝拉特里克斯第一次拿出魔杖指着她。   是贝拉特里克斯第一次,有了想杀她的冲动。   “她流血了,你下手很重。”赶走安多米达后,西茜背对着贝拉特里克斯说,“你从没有这样对待过她。”   “我没有杀掉这个叛徒就不错了!” 贝拉特里克斯尖锐的目光划过悲痛的母亲、沉默的父亲。   空气太沉重,她转过身,上楼去了。   贝拉特里克斯在冥想盆里看到了父母以及自己的记忆。   那是个安稳的午后,母亲把她的手放到隆起的小腹上,温柔地问:“你想有一个弟弟还是妹妹呢?”   彼时她还年幼,只会叫嚷着纯血主义到处疯跑,再不懂更多的东西。她想了想,笃定地回答:“妹妹!”   “为什么?”父亲晃着手中的高脚杯,深红色的醇酒散发着醉人的味道。   “妹妹可以和我一起!”   “弟弟也可以。”父亲的表情仍然严肃,目光却是她能懂得的温和。   “不一样!”贝拉底气十足地反驳。   不一样。小小的贝拉这样想。肯定不一样。   她的手感受到了胎动,瞪大眼睛望着微笑的母亲。父亲笑起来,把香醇却辛辣的酒灌到她嘴里。迷人的红酒刺激着味蕾,微醺的贝拉有些晕头转向。   那时候她想,她一定会好好保护妹妹。   西茜在楼下叫她,贝拉特里克斯猛地抬起头,甩开那些模糊的记忆和曾经的心愿。   她站在那里停了几秒,然后拿起魔杖,冥想盆粉身碎骨,残渣在空中流荡,像是那些无处可寄托的过去。   从今往后,安多米达不再是她的妹妹。   她当然没有去安多米达的婚礼,更不会知道她的产期。   贝拉特里克斯从埃弗里那群人口中听说安多米达的女儿出生。那天很多人都用玩味的目光看着她,她恨不得立刻去杀掉那个女孩。   “你那个嫁给泥巴种的妹妹,还真是没脸啊,一个纯血叛徒,不知道她怎么活得下去。”贝拉特里克斯名义上的丈夫这样说。   她的神色陡然扭曲,拔出魔杖狠狠一挥,钻心咒让他苦苦嚎叫起来。   该死的丫头。又给她丢脸。   贝拉特里克斯感到耻辱和愤怒。   西茜说:“以前有人骂她是纯血叛徒,你揍了那个人。”   贝拉特里克斯皱眉,厌恶地说:“那我是要需要和那家伙道歉?!”   西茜看着她,目光沉默而复杂。西茜有母亲的眼睛,每每看到那双眼睛,贝拉特里克斯就会想到母亲对她们三个温柔的笑…以及安多米达离开那天,她流下的眼泪。   那是贝拉特里克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自己的行为产生质疑。   “我只是因为她给我丢脸感到愤怒。”贝拉特里克斯错开目光,恶狠狠地瞪着壁橱上挂着的黑珍珠。   *   [下]   最后的蝉声喧嚣在湿热的夏末,飘着低矮白云的苍穹碧蓝如洗。   贝拉特里克斯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。她反应过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安多米达的家门口。   里面传来安多米达和泥巴种的谈话声,以及婴儿咯咯的笑声。   那是与她无关,也是她不屑的生活。   贝拉特里克斯上一次听见安多米达的声音,是在浓厚夜色中,她压抑的哭声,显得无比刺耳。   上一次见面是在对角巷,两人都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。等待她的西茜问她脸色怎么这么差,贝拉特里克斯这才送来紧握的拳头。那是因为她在克制杀掉叛徒的冲动。   她有多久没听到安多米达温柔的笑声,多久没看见安多米达清亮的眼睛了?   贝拉特里克斯想不起来,也不愿意去想。   从她加入了食死徒,开始追随那位大人起,她的心中只有纯血的荣耀,眼中只有那位大人的身影。   其余的东西,她都不想去在意了。   所以她没有发现安多米达在往另一条路走,没有发现西茜成长了。   贝拉特里克斯为了信仰,舍弃了家人。   她甚至有很久都没有仔细去看父母和妹妹的脸。   她作为贝拉的时间,停在了17岁。   所以当她得知母亲病重的消息时,她的时间才重新又开始转动,被冰封的感情,才开始慢慢苏醒。   安多米达还在笑。贝拉特里克斯却想杀掉那个泥巴种和婴儿。   她这么可以在背叛了他们后,笑得这么开心?   贝拉特里克斯的手握住了魔杖。   里面突然传来安多米达的尖叫,她下意识地想推门而入,却意识到自己已经不需要再保护她。   安多米达已经不是她的妹妹了。   过了一会儿,她听见安多米达的哭声。   “我妈妈…”   “多米达,多米达…没事的,我在这里。”   贝拉特里克斯没有动弹,却扬起了痛快又鄙夷的笑。   该死的丫头,后悔离开了吗?说不定是你这样做让母亲病重。   她幻影移形离开,在寂静的森林里大笑起来,笑着笑着,心口却传来一阵绞痛。   她不需要停留。贝拉特里克斯站直身体,抹去眼角湿润。   贝拉特里克斯从阿兹卡班回来,在原来的家里看见了过去的信件。   落款是安多米达·唐克斯,日期是母亲去世的那天。   贝拉特里克斯斜睨着那张曾经被父亲的泪水打湿的羊皮纸,她看见一句很抱歉。   贝拉特里克斯简直要笑出声来了。   那个叛徒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?又有什么资格寄信?   太迟了。   她第一次遇见尼法朵拉·唐克斯的时候,没有杀她。   太相似了。无论是坚韧明亮的眼神,还是平易近人的气质。   贝拉特里克斯始终没能下得去手。   那时候她的眼中只有黑白二色。除了那位大人,一切都是灰暗的,除了那条道路,一切都是模糊的。   贝拉特里克斯活得嚣张热烈,却又近乎麻木冰凉。   第二次遇见尼法朵拉的时候,她根本没有犹豫。   她杀了她。   她杀了安多米达的女儿。   想到安多米达会如何痛苦不堪,贝拉特里克斯就忍不住尖锐张狂地大笑起来。   西茜用古怪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,明明神色中带着惊惧,却握住了她的手。   是久违的温暖。   而贝拉特里克斯甩开了她的手。   莫丽·韦斯莱的魔咒袭来时,她在想什么?   她看见的不再是刺眼的魔光,听见的不再是喧嚣的打杀,闻到的不再是浓重的血腥味。   她看见夏日寂静的午后,三个女孩在如茵草地上追逐着。   她听见纯澈而温暖的笑声。   她闻到父亲身上的红酒味、母亲发间的清香。   她想起安多米达寄来的信。   安多米达说,她不信奉纯血主义,追逐的是自由和平等。   安多米达说,她深爱他们,却一定要离开。   安多米达说,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,却伤害到了他们。   安多米达说,她很抱歉。   贝拉特里克斯写了回信,却一封也没有寄出去。   她写过很多很多。   ——布莱克不需要你。   ——你怎么能背叛自己的血统。   ——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,叛徒。   ——我不会原谅你。   贝拉特里克斯看着那些恶言恶语,还是烧掉了它们。   ——选择的路就走到头,别后悔。   ——你觉得你没错,那就别道歉。   贝拉特里克斯想笑,明明安多米达也被他们所伤害,她却在道歉。   傻丫头。   ——滚远点,不要回来。   ——离开英国。   ——如果杀掉那个泥巴种和婴儿,就勉强不杀你。   ——我不可能原谅你,你知道吗?   她盯着那些信,最后把它们都烧掉。   贝拉又变成了贝拉特里克斯。   她会为了别人欺负妹妹而感到无比愤怒,因为那是她的妹妹。   贝拉爱多米达,只因为她是她的妹妹。   她会为了妹妹背叛了自己的血统,背叛了她的信仰感到无比愤怒,因为那是她的妹妹。   贝拉特里克斯恨安多米达,因为她是她的妹妹。   现在太迟了。   那道魔咒袭来,那些温暖的记忆却突然清晰起来,温暖到让她想笑。   ——我曾经爱你入骨,后来恨你入骨,只因你是我的妹妹。   贝拉特里克斯还是没有把那些信寄出去。   ☆、德拉科番外:珍宝   [上]   德拉科在魔法部见到了安多米达·唐克斯。   安多米达穿着肃穆的黑色长袍,网纱模糊了她的面容,盘发低调端庄,她几乎没有佩戴装饰物——除了一对有些年月的珍珠耳环。   那是他血缘上的亲人,名义上的陌生人。   她看上去端庄得体,但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哀伤,虽然这可能是他的错觉。   在那场战役中,他亲眼看见尼法朵拉·唐克斯死在贝拉特里克斯尖锐的魔光下。   贝拉特里克斯杀了妹妹的女儿,却嚣张得意地狂笑了起来。   尽管尼法朵拉是他的敌人,尽管她身上流着背叛者和泥巴种的血,德拉科还是心底发凉。   对死亡的恐惧、对战争的抵触、对纯血主义的怀疑……以及隐隐的悲哀和愧疚。   尽管德拉科不想承认,但他站在那里,目睹着别人的死亡,他觉得自己也成为了凶手。   安多米达向他走来,有人对她表示慰问,她停在那里。   德拉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直到听见卢修斯的呼唤。   幻影移形离开之前,他瞥见安多米达向他们的方向走了好几步。   似曾相识的场景。   舒适的午后,爸爸配合魔法部剿灭食死徒,德拉科待在家里陪这妈妈。   “我今天遇到安多米达·唐克斯了。”他看着妈妈的微笑僵在嘴边,还是犹豫着说下去了,“她看上去…不太好。”   德拉科一向高傲,他不否认这点,也不需要否认,因为他有这个资本。   战后他仍然高傲,却不再目中无人。他经历了很多,学到了很多,懂得了很多。   他不再支持纯血主义,也不觉得麻瓜低贱。他尝试让自己变得更好,当然,不是变成像波特那样的“圣人”。   外面下起雨来,风穿过树隙吟唱,氤氲水汽扑在窗户上,勾勒出模糊的惆怅。   马尔福庄园湮没在寂静的雨水中。   “她是你的姐姐。”   “曾经是。”   妈妈错开他的目光,转头望向窗外,朦胧柔软的眼睛好像映入回忆的海洋。   他想起幼时无意间发现的信,上面有安多米达的名字。   安多米达和贝拉特里克斯不一样,对妈妈来说也不一样。   “德拉科,有些事不是能用感情来衡量的。”妈妈的语气很轻,像是洒向大地的温柔雨水,又带着几分无能为力,“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,是不会回来的。”   “不,她看见我了!”德拉科下意识地反驳,语气激动起来,“她想和我说话!”   他不想看到妈妈这个样子。   明明怀揣着遗憾和悲哀,却无处可说,无人可讲。   在漫长的岁月里,装作若无其事,继续追逐伤害了自己和家人的纯血主义。   德拉科了解妈妈。她不是恶人,她心存良善,她深爱家人。   他要去找安多米达·唐克斯。   无论是为妈妈还是为自己。   他要毁掉那些仍然在黑暗中匍匐着,随时想要冲上来吞噬他的东西。   [中]   碧蓝苍穹之下,柔软白云随风漂浮,不知归处。   祭奠哀歌低声吟唱,天际隐隐的浅淡日光如圣洁轻纱,怜爱地抚摸着大地。   清晨的微光,指引死者,抚慰生者。   生活还要继续,人们在废墟上重建家园。   德拉科看见了被簇拥着的波特。   现在他是货真价实的救世主,总有人争先恐后地和他握手。瞧,那边有个老太太已经泪流满面了,把鼻涕眼泪都擦到了波特的脸上。   尽管波特救了他一命,德拉科还是无法和他握手言和。   那不知所措的蠢样子。德拉科轻哼一声,避开人群往一边走去。失去了那么多,不见得当救世主是什么好事。   前路没有那边的温暖阳光,只有仓皇的阴凉树影。他大步向前走去,在十字路口看见一抹熟悉的金色。   “…阿斯托利亚?”   “……德拉科。”   风声簌簌,斑驳碎影摇晃着。日光柔和了阿斯托利亚的脸庞,给那双眼睛蒙上了朦胧的温暖。   德拉科愣在那里,不只是因为她的变化,还因为她身后的安多米达。   安多米达穿着深蓝色长裙,不引人注目却端庄优雅,如夜色中寂静闪烁的星星。   德拉科如鲠在喉,而安多米达的神色始终淡然,看他的眼神无悲无喜。   这很正常。德拉科在心里说。毕竟他曾经是食死徒。   阿斯托利亚打破了寂静。她礼貌地向安多米达道别,然后对德拉科露出鼓励的笑容。   “代我向你母亲问好。”安多米达对她露出微笑,然后又看向沉默的德拉科,“……马尔福先生。”   太疏远了。德拉科甚至觉得安多米达想立刻杀了他。   德拉科想要逃离,或者是露出冷漠高傲的神色。但他失败了。   她的脸和贝拉特里克斯相似,却又更加温柔。   她的气质和妈妈相似,却又更加亲和。  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,她和他血脉相连。   而他曾是伤害了她的那些人中的一员。   就算他面对波特时再怎么冷漠,也无法在安多米达前伪装好自己。   “……您好。”他从喉咙里挤出僵硬的话语。   安多米达露出惊讶的神色,她凝视着德拉科,嘴角泛起温柔的笑。   “你让我想起了纳西……你母亲。”她眼睛中映出他不知所措的样子,带上了如晨光般柔软的笑意,“她第一次被逼着和不喜欢的家伙打交道时就是这幅样子。”   “……我看见了您的信。”一旦跨出第一步,之后就会轻松许多,“在我妈妈的书房里……很多年前的。”   安多米达怔了怔,似乎是在喃喃自语:“我的信…”   “在她的书房里。”德拉科加重语气,揣摩着安多米达神色的变化,“日期……应该是我外祖母去世那天。”   安多米达沉默下来,柔和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,好像是在寻找其他人的痕迹。最后,她侧过头去,祖母绿的耳环在愈加耀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。   “恕我冒昧,我对你父亲,不,对所有食死徒都没有半点好感。”她的语气陡然冰凉,也不愿意看他的神色,“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,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,但是……”   她对他有偏见。而这个偏见完全合理,他也不能否认。   德拉科很恼怒,想要转身离开,却想到了妈妈。她只是为了找到他,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欺骗伏地魔。   他需要为妈妈做点什么。   “但是……”安多米达叹了口气,像是无可奈何,“你是纳西莎的儿子,而她是我的妹妹。回家去吧,你看上去很累。”   “……你看上去也很累。”德拉科迎着暖洋洋的日光,僵硬地说,“你家人的事情,我很遗憾。”   安多米达转过头来,德拉科没有避开她的目光。   他看见里面的惊诧、复杂、平静……然后是温柔。   安多米达迟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。她的手很温暖很柔软,和妈妈一样。   “只要你回到正确的道路,你就不必害怕。”   安多米达看透了他,尽管他们才说过几句话。   从小被教导要去厌恶的人,却让他感受到了比贝拉特里克斯更为真实热烈的爱。   “我妈妈,她们对你来说是什么?”   安多米达愣了愣,突然笑起来,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充满了悲伤。   “她们……曾是我生命的另一半。”   曾是。   德拉科想起安多米达那封信里的话。   ——你是我的珍宝。   那时候,那句话还没有成为过去式。   ☆、德拉科番外:珍宝   Treasure[下]   “她们曾是我生命的另一半……”   德拉科注视着安多米达那封没有收到任何答复的信,沐浴在默然寂静的阳光下,似乎游离于世界之外。   安多米达没有再找过他,她也不可能来找他。德拉科有点挫败,尽管自己不想承认。   阿斯托利亚倒是找过他,她变化很大,但是他说不出来。   “很多年前,我妈妈曾送给莱斯特兰奇夫人一条黑珍珠项链。”阿斯托利亚微微低头浅尝了一口红茶,声音清脆而优雅,“但是过了没多久,她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。后来妈妈找到唐克斯夫人,想把那条项链送给她。”   德拉科故作镇定地喝着茶,心间却微微发痒起来。   “可是她拒绝了,尽管她很喜欢珍珠。”阿斯托利亚看着他,“后来马尔福夫人收下了,我想你应该见过。”   他当然见过,虽然从来没有多关注它,更不会好奇它从何而来,为什么要挂在这里。   后来食死徒占领了马尔福庄园,一直悬挂在窗前的黑珍珠消失了,德拉科也无能为力。   他没有去找,也没有能力去找。   妈妈带他去了她曾经的的家,后花园很宽敞很干净,也许是家养小精灵整理的。   “妈妈,你喜欢珍珠吗?”   德拉科看见她的睫毛颤了颤,笑容淡了几分。   “不。”妈妈转过身去,语气平静,“珍珠与生命有关,而生命很脆弱。”   “我看见安多米达的时候,她戴着一对珍珠耳环。”德拉科眯起眼睛,观察着妈妈的反应。  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,转过身来,神色在摇晃树影下晦暗不明。“你不该和她过多接触。”   德拉科觉得妈妈还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,他站起来,焦躁地说:“她对我很好,比贝拉姨妈好多了!”   妈妈愣了愣,语气软下来:“她更温柔,不会伤到你。而贝拉……贝拉不一样。”   德拉科想起安多米达看他的时候,也露出过这样小心翼翼隐藏着的温柔神色。   像是面对残酷现实时,害怕一眨眼,美好的记忆就会消失一样。   妈妈的神色让他心酸。   “她说她不喜欢食死徒,但我是你的儿子。”德拉科看着妈妈露出复杂的表情,“她说……我不一样。”   德拉科从纯血主义的噩梦中幡然醒悟,而他的父母还徘徊在里面。   他从小就被教育要使用“权力”和“暴力”,直到现在都无法完全摆脱根深蒂固的观念。但他选择压抑,努力成为更好的人。   而德拉科不可能去仇恨自己的父母,就算所有人都指责他的家人,他也没有这个资格。   不是只有正直无私、善良仁慈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家人。   他的挣扎,安多米达看得明白,所以会露出怜悯的眼神。   而且他是她妹妹的儿子,所以她压抑了愤恨,选择了漠然。   如果如果布莱克家族接受她的选择,安多米达没有离开,那她一定会很疼爱他。德拉科对此毫不怀疑。   没有如果。   “……德拉科,她是纯血叛徒。”   “纯血主义真的正确吗?”德拉科脱口而出,他已经不能再在最亲近的人面前隐藏了,“这个该死的理论夺走了你的姐姐,你还要继续维护吗?!”   妈妈几乎是震惊地看着他,却突然流下一滴泪。   他妈妈有质疑过吗?有。   他妈妈有反抗过吗?没有。   一向矜持优雅的马尔福夫人此刻脸色苍白,德拉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妈妈,仓皇失措到了极点。   他走上前去抱住她。   “我不能爱她。”她靠在他胸前,声音沙哑地喃喃,“我已经没办法回头,你知道的。”   德拉科知道,却不会接受。   “先示弱的人总是我。”   德拉科难以置信地望过去,安多米达身后跟着阿斯托利亚,两人都神色疲惫,眼神却无比清亮。   妈妈站直身体,神色淡然倨傲看着安多米达。安多米达似乎早有预料,只是有几分无奈。   德拉科为妈妈的变脸速度感到惊异,站在她旁边向两人点头。   “……让人惊讶,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。”妈妈开口了,语气不好不坏。   安多米达凝视着她的眼睛,反问道:“你经常梦到我?”   妈妈被噎住了。   “我梦到你,西茜。”安多米达坦率地说,“梦到父母、贝拉,还有整个后花园。”  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,明明声线颤抖,却不肯放软语气:“居然对花园念念不忘,你家买不起?”   “不,只是……”   安多米达眯起眼睛,望向那边孤零零的秋千,另一个秋千不知怎的消失了。德拉科想,大概是被人弄坏了吧。   “只是以前想当花匠。”   德拉科觉得姨妈真的很耿直。   “现在还想?”妈妈嘲讽地笑了笑,“要不要来我家打理花园?”   妈妈示好的方式就比较独特了。   “我寄过回信。”妈妈突然说,声音低沉而压抑,“只是猫头鹰出了意外,没有送到。”   安多米达沉默着,然后向前走了几步。   再向前。   妈妈也向前走了一步。   她们走了不同的路,她们互相憎恶,她们无法回头。   但是她们可以停下来,尝试跨过那些曾经无法跨越的鸿沟。   马尔福和唐克斯面对面站着,没有握手,没有拥抱。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了。   至少她们暂时变回了布莱克。   她们还是姐妹。   [True Ending]   安多米达给德拉科看了一张旧照片,德拉科惊悚地看着照片上五官尚未长开,稚嫩的两个女孩。   “嗯?怎么了吗?”安多米达疑惑地看着愣住的德拉科。   德拉科回过神,清了清嗓子,矜持地摇了摇头。然而他的内心是复杂的弹幕——   “两眼放光的妈妈好可爱”   “爸爸肯定都没见过妈妈这么可爱的样子[突然得意]”   “∑()这个头发柔顺亮泽的是贝拉姨妈吗”   “姨妈你的头发在阿兹卡班都经历了什么orz”   安多米达当然不知道德拉科内心的弹幕满天飞,用手轻抚着贝拉特里克斯用魔杖变出的闪烁星座,低声说:“这是猎户座,最亮的……这颗就是贝拉特里克斯。”   也许是年龄尚幼,贝拉特里克斯还没有那么重的戾气。虽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,但能看到她眼底对妹妹的包容,以及在妹妹面前**成功的得意。   “小时候,有长辈教训我和你妈妈,贝拉就会护着我们,和他们吵个不停。就连西里斯的妈妈,那个最凶的女人也被她气得不轻。”   德拉科看着照片上闪着眼睛的妈妈,她那时未经风雨,无忧无虑,是被所有人保护宠爱的布莱克小小姐。   那时候姐妹三人都还互相理解、互相依靠。   “我时常回想起过去。”安多米达喃喃自语,“有父母引导,有姐妹扶持……”   德拉科没有再说话了,他望着窗外迎风摇曳的三叶草,细碎的金色阳光闪烁着,妈妈和阿斯托利亚带着斯科皮在散步。   至少看上去,岁月静好。   Fin.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